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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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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冢是你爹,離了混沌冢活不下去了?

刺眼濃烈的紅光包裹住了黃泉九落塔的塔身, 纏繞著塔身的粗.大鎖鏈在那道紅光的浸染下寸寸斷裂。

一股難以言說卻讓人汗毛聳立的邪氣以黃泉九落塔為中心,倏然爆發。

靈師們下意識操控法器抵禦,但大多數人體力根本沒有靈力, 在那強大的邪氣之下只覺得喘息都困難了。

嵇色邪在剛剛啟動弒神時耗盡了靈力,元淩擋在他面前為他抵住那森冷的邪氣:“塔裏沒有這樣強大的邪祟,難道是應桃桃做了什麽讓塔裏的邪祟融合了?這邪氣現在還在塔裏, 一旦被它破塔而出這裏沒人能抵擋住。”

“關塔。”嵇色邪權衡片刻, 緩緩吐出兩個字來。

他知道應桃桃在塔裏, 此時關塔或許她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他也不想把她困在塔裏,但這邪氣實在太森然了,一旦擁有這樣邪氣的邪祟沖出黃泉九落塔,後果可想而知。

特調局的靈師就要關塔, 元天空擋在他們的面前:“不行, 桃桃還沒出來。”

霍迪也開口:“邪氣還沒有越塔, 要不再等等?”

邪氣越來越濃, 天色漆黑,烏雲當頭遮蔽。

嵇色邪說:“你們能感受到這邪氣有多恐怖, 現在不關, 一旦邪祟出來誰能承擔後果?”

元天空當然感知到了塔中的邪氣有多恐怖,但桃桃還在裏面, 他說:“給我五分鐘, 我進去把桃桃帶出來。”

“小天——”元淩剛要攔他, 元天空卻轉頭跑向塔下的大門。

在他邁入黃泉九落塔前的一瞬, 縈繞著高塔的邪氣霎然間由天地之間聚攏, 回歸塔裏, 短短幾秒之內, 消失無蹤。

那樣龐大幽森的邪氣, 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從塔門之內漆黑的入口處,緩緩走出一個女孩。

她手裏抱著一盆通體雪白的花朵,從黃泉九落塔內走了出來。

她看上去並沒有被邪氣傷到,神情從容。

元天空望著她手裏的玄魂花,從前它是枯萎的,現在重新煥發了生機,說明鎮魂霧對於它而言確實有用。

可南宮塵呢?他望向桃桃背後,她身後的人只有關風與,南宮塵不在。

特調局的靈師站在塔門前,不敢進去查看。

元淩走到桃桃身前,以他的修為不難察覺到,往日塔中那數千道澎湃的邪氣此時消散一空。

從女孩進塔到她出塔不過半小時,短短的時間,她真的將塔內的邪祟全部滅殺了。

桃桃小心地抱著花盆,從前她偶爾會將玄魂花放到空間石裏,但那時它是枯萎的。

現在它恢覆了生機,空間石裏的空氣並不流通,她不想再將它放進去了,所以一直將花抱在手裏。

“鎮魂霧我不白拿。”桃桃與元淩對視,“你們應該很想和我談談吧?”

在渝城時見過一面,這是與這女孩見的第二名,每每與她對視,元淩總覺得她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那出塵的氣質,那雙鎮定的眼睛。

他猶記得她在第六大道渾身是血的模樣,身受重傷,眼中卻存著一抹常人身上難以看到的從容與堅韌。

在混沌界事變後,那抹堅韌紮根更深了,不光是他,只怕在任何人看來,一個不到十九歲的少女都不該是這幅模樣。

特調局確實想和她談談。

準確來說,整個靈師界都想和她談。

元淩漠然道:“會議室。”

……

暗靈師雖然離開了,但也留下了一抹深重的血色。

煞屍祖在研究所內噬咬了十幾個研究員,夏焱雖然叫人將桃桃處理過的煞屍祖擡回研究所了,但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辦法讓那十幾個研究員恢覆原狀,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救世盟的靈師死在雷雨垂的錘下。

他的屍體被從塔上放下來,已經血肉橫飛,身無完膚了。

蕭月圖站在那具屍體之前,眼眸深垂。

她肩膀顫動,臉色蒼白,似乎沒有從剛剛瀕死之境裏緩過來。

元天空站在她身邊,幾次伸出手又縮了回來,他裝作不太在意的樣子:“餵,你要是害怕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靠。”

“不是害怕。”蕭月圖輕聲說,“我只是在想,為什麽死的人……不是我。”

……

研究所。

夏焱吩咐人清理被煞屍祖席卷過後的殘局。

吉克去清點重要的東西,不一會兒,他面色蒼白地跑過來:“夏老師,阻神環不見了。”

“什麽?”夏焱驚道,“它怎麽會不見?”

那是他和吉克多年的心血,世界上僅此一個,聽到這東西不見了,他心情頓時沈入了谷底。

吉克:“暗靈師把十方璞碎片都拿走了,會不會是他們幹的?”

夏焱嘆了口氣:“除了他們,還會有誰?”

桃桃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玄魂花擺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漆黑的夜色照進窗戶,月色也跟著一起映了進來。

桃桃用手輕輕觸碰花瓣,動作是少有的溫柔。

剛剛在黃泉九落塔內,玄魂花吸收了塔裏所有的邪祟,某一瞬間,她以為他要回來了。

可隨著一道紅光擴散又收斂,玄魂花恢覆了生機,南宮塵卻沒有出現。

明明在那一剎那間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卻看不見人。

桃桃有些失落,想著也許完全吸收鎮魂霧需要時間,所以他還沒有那麽快回來,這才好一些。

桃桃坐在會議室,沒有認真聽那些靈師說什麽,註意力全在玄魂花上。

關風與站在她身後,她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落在他的眼裏。

他的眼眸一如既往地冰冷,叫人猜不透在想什麽。

直到所有靈師都停下發言看向桃桃。

桃桃才從玄魂花上回過神來,她誠實地說:“走神了,沒聽見。”

也不全怪她,只是從她進入會議室後那些靈師一直在爭吵,你一句我一句說了一個多小時,就算沒走神她也懶得聽。

她這樣散漫,讓在場的靈師很是氣憤,可偏偏他們不敢說什麽,只得給她總結了一下剛剛爭吵的重點。

依然是在吵十方璞的事。

根據特調局的搜查,現存十方璞共九百多片,分布在一百多只不同邪祟的手裏,而救世盟的靈師組織不過二十多個,怎麽分配是個問題。有人提議抓鬮,有人卻說每個靈師組織的實力都不盡相同,抓鬮未免不公平,應該能者多勞。

桃桃挖了挖耳朵,她腳踩著會議桌的邊緣,慵懶地靠著椅背。

“能者多勞。”她重覆這個詞,“那就辛苦特調局和莊家了,畢竟嵇校長和莊族長可是神仙壇有名的強者。”

莊嘯站在莊之伐的背後,臉綠了:“你師父也是神仙壇上的強者,混沌冢難道不需要能者多勞嗎?”

“你沒忘混沌冢已經退出救世盟了吧?勞也是你們勞,關我屁事。”桃桃無聊地摳著指甲,“況且我快一年沒見李三九了,那死老頭子行蹤不定,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都沒人知道,想讓他勞,那要先麻煩你先把他找到,看看他願不願意了。”

嵇色邪咳嗽了一聲,元淩明白他的意思,開口道:“應桃桃,正式場合,屁不屁的話還是少說。”

“知道了。”桃桃散漫地應了,“你們想找我談,談什麽沒看見,上來就讓混沌冢承擔責任,可混沌冢也不是救世盟的成員,有什麽責任要承擔呢?”

莊嘯:“就算沒有李三九,混沌冢的強者也不少,難道想要撇清應盡的責任?靈師靠天地之間的靈力奉養,現在人間之上就懸著一柄隨時會落下的利刃,難道退出救世盟就可以甩手什麽都不管了嗎?”

桃桃收回搭在桌上的腳,略帶陰沈的目光望向他:“應盡的責任?依靠靈師的能力賺得盆滿缽滿的人是各位,混沌冢靈師的窮在靈師界出了名的,就算危難關頭要為人間盡責,那也該是你們盡責。”

“混沌冢的靈師因為驅邪,要麽身體抱恙,要麽身處危險之中連家人都守護不了,過去三百年裏,混沌冢對世間所做的已經仁至義盡了,混沌界那晚之後更是元氣大傷,還要盡什麽責呢?”

莊嘯:“……”

“退一步講。”桃桃微笑。

“混沌冢已經習慣了與邪祟為伴的日子,所以無論十方煉獄的結界是否破裂,人間是否被邪祟占領,對於混沌冢來說生活不會差太多。倒是各位,做慣了裝神弄鬼的大師,恐怕對於驅邪這件事本身已經手生了吧?”桃桃話鋒一轉,“遇事不想自己,反而先想混沌冢應該做什麽,怎麽,你們不是靈師?還是說混沌冢是你爹,離了混沌冢你們活不下去?”

“噗——”站在人群最後的霍迪直接笑出了聲。

聽說過應桃桃暴躁又暴力,但從不知道她損人也可以損得這麽狠。

莊嘯臉上一白:“你……”

在場的靈師臉色也很不好看,從前李鶴骨仙風道骨,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這種話的。

誰能想到新任鳴鐘人卻是個流氓無賴,也不管這是在特調局,損起人來毫不留情。

“我記得你。”桃桃盯著莊嘯,“在渝城時不去邪祟手裏搶十方璞,反而將法器對準靈師,如果真的如你所願去收集十方璞,我也很怕被你背刺一刀。”

莊之伐知道這些年輕人之間的過節,他瞥向莊嘯:“回來,這裏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他發話了,莊嘯不敢造次,連忙退回到他的身後。

莊之伐面容看上去很蒼老,但身子骨卻很硬朗,他看著桃桃:“混沌冢的鳴鐘人,你想怎麽辦?難道和以前一樣,因為救世盟沒有出手幫助混沌冢,所以耿耿於懷,要拉這世間一起陪葬嗎?”

桃桃:“莊族長說笑了,混沌冢何德何能讓世間陪葬,關於如何收集十方璞碎片的問題,其實你們說錯了一點,散落在人間的碎片並不是九百多枚。”

她笑得人畜無害:“算上剛剛被暗靈師搶走的十方璞,現在所有的十方璞碎片都不在靈師手裏。”

她目光緩緩略過全場,如願以償看著靈師們瞬間失色的面孔:“你們不妨繼續爭論,等你們商討出令各方都滿意的辦法,想必那時候人間已經在寂靜之主與邪祟的手下毀滅了,你們有空爭論,我沒空陪,日子不多,我還想抓緊時間去快活。”

莊嘯:“應桃桃,你真的不管這件事了嗎?”

桃桃說完,懶得再看背後大驚失色的靈師,抱著玄魂花走出了會議室,對於背後的聲音理都不理。

一個靈師站在門邊,見她出來,禮貌地說:“鳴鐘人,齊老想見您。”

桃桃並不驚訝,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跟在他身後走進另一間辦公室。

齊瀚典坐在沙發上,見她進來,朝她慈祥地笑:“在研究所時我說過,我欠你一回。”

“這麽快就要還了?”桃桃毫不客氣地坐在他對面,“我還沒說我想要什麽呢。”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桃桃笑了,她翹著腿:“那您說說。”

“我年輕時曾經和李鶴骨周游全國,見識過很多邪祟,也見識過很多靈師,對於一些存在已久的痼疾,我能看到,但無力解決。”齊瀚典說,“對於普通人而言,靈師擁有超乎尋常的力量,可以解決他們無法解決的問題,屬性靈師更是超人般的存在,所以特調局也無法完全管控這些人,他們不想驅邪,誰也逼不了。”

“對於這樣的情形,李鶴骨所能做的是以混沌冢之力守護世間,只是李鶴骨能顧及到混沌冢,無法改變其他人,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齊瀚典:“你不準混沌冢收集十方璞,退出救世盟,並不是你真覺得這世間安危與你無關,你想改變靈師界的風氣和格局。那些靈師組織依靠自身的特殊能力過著比尋常人要好太多的日子,本該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可真正願意去守護世間的卻沒有幾個,就算十方煉獄之門破碎,他們也沒有過多的表態,你看不順眼。”

“其實何止是你,我也早看不順眼了,只是年紀大了,礙於一些世俗的東西很難去改變什麽。”齊瀚典說,“靈師界需要你這樣初生牛犢不管不顧的刺頭,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能殺一殺那些世家靈師的風氣。”

“不管不顧?”桃桃笑,“齊老,您是在說我莽撞吧?”

“莽撞一旦有了好的結果也不全是壞事。至少現在,知道混沌冢不會再為人間托底後,那些懶散的靈師已經開始擔心自己的後路了,畢竟一旦人間大亂,他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但要他們徹底改變,還需特調局出力,我能幫你做到你想要做的事,這算不上還你人情?”

“當然不算。”桃桃狡黠道,“齊老,那也是您想要看到的局面,怎麽能算在我們之間的人情上?別欺負我年輕,你這老頭子狡猾得很,沒我師祖半點正直,我才不上當。”

齊瀚典笑了:“剛才的事我也沒有揭穿你。”

桃桃裝傻:“剛才什麽事?我不知道啊。”

齊瀚典說:“寂靜之主是假的,嵇色邪和莊之伐雖然被毒素唬過了一時,但等他們體內的毒素的全部消解,你也唬不住他們多久,你之所以朝那虛影劈了一劍,不就是想讓人以為你已經有了對抗寂靜之主的能力嗎?”

桃桃:“現在靈師界人人自危,聽到寂靜之主的名字就像老鼠見了貓,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不挺好的?反正我在他們心裏也是一個難以理解的瘋子了,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這種事。”

“只是為了定心,不是為了在你進黃泉九落塔的時候沒人敢阻止嗎?”齊瀚典笑著問。

桃桃被他揭穿,有些臉紅:“您既然看出來了,還放我進去?”

“因為你是對的,雖然不知道緣由,但暗靈師打黃泉九落塔裏邪祟的主意也不是一兩天了,全部滅殺它們雖然殘忍,但這是保全特調局的唯一辦法,今天暗靈師通過幻境制造虛影騙得特調局使用了弒神,寂靜之主知曉了弒神的威力以後也會有防備。一旦他們再來,只怕沒人能擋住,既然你自願去做清殺邪祟這件事,我為什麽不準呢?”

桃桃越聽越不對:“你又占我一個便宜?你真不怕我死在黃泉九落塔裏?”

齊瀚典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玄魂花上:“那夜在閩城的靈師說,曾在混沌界的上空看到一位九株靈師,後來特調局追查過,一無所獲,就把這個消息封存了。不過我一直在研究,現在的世間沒有九株靈師的存在,放眼整個靈師史也只有一位。”

“混沌冢的初代鳴鐘人,死後被永鎮阿修羅海,強大到可以匹敵神明的邪靈。”齊瀚典說,“你的身邊有這樣一位的存在,必然不會出事,而他跳出了輪回,那些因果傷不到他。”

桃桃警惕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他在我身邊?”

“玄魂花。”齊瀚典說,“你抱著玄魂花進塔,玄魂花枯萎,說明必然有強大的靈魂寄生在花裏,而你又要找鎮魂霧,聯系到混沌界那晚的事,所以做出了種種推測。”

桃桃怔了一會兒,她沒想到僅憑這些信息,齊瀚典就能推測出南宮塵的事,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嗎?

齊瀚典點燃了一炷香,裊娜的煙霧散在整個房間:“放心,我會替你保密。”

“桃桃。”他慈祥地叫道,“收放有度才是聰明人,你已經放了半年的網,是時候該收網了,但這網太大,網裏的東西太沈,你自己一個人很難收住,讓特調局幫你一起吧。”

“好人你們做,壞人我來當。”桃桃無奈地笑,“齊老,整個特調局只有您看出了我的目的,不費吹灰之力就坐享其成解決了特調局多年的難題,聰明的人是您才對。”

齊瀚典沒有否認,他笑著問:“如果剛才我不叫住你,你會怎麽做?真的離開這裏嗎?”

桃桃想了想:“師父從前總跟我說,盡人事無愧於心,聽天命通透豁然,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要是那些人還執迷不悟,那就順其自然吧。”

……

會議室。

桃桃離開以後,人心惶惶。

人間覆滅,他們的害怕和擔憂絲毫不比凡人要少。

他們依靠靈師的能力和權貴打交道,日子愜意,一旦十方煉獄的結界破碎邪祟肆虐人間,首先消失的就是他們的好日子。邪祟噬靈,吞噬一個靈師比吞噬一個凡人增長修為要快得多,只怕在邪祟蔽日的情形下,最先死的就是他們。

可要他們現在去做些什麽,他們又很顧慮。

畢竟擁有十方璞的邪祟都很強大,動手收伏費時費力,更有可能會廢性命。

所以才會為怎樣分配爭吵不休。

他們以為,應桃桃既然願意來參加會議,就說明她心軟了,只要不斷爭吵下去,總會找到令人滿意的辦法。

但沒想到,應桃桃只是在這間屋子裏走神了一會兒,話沒聽幾句,直接甩手走了。

混沌冢無論驅邪的經驗還是靈師的能力在靈師界都是最強。

更何況,剛剛他們親眼看到,應桃桃她逼退了寂靜之主,連弒神都阻擋不住的寂靜之主,在她手下直接遁逃消散了。

應桃桃不出手,混沌冢不參與,就算大家費勁辛苦收集了散落在邪祟手裏的十方璞,寂靜之主手裏的碎片又怎麽辦?

大家還是要等死。

應桃桃走了,就相當於堵死了人間的活路。

於是靈師們慌了起來,想要去追,卻被元淩按在座位上。

他示意霍迪出去追,霍迪雖然莫名其妙,但接收到好友的眼神還是出去了。

半小時後,他回來了,也明白為什麽特調局那麽多人,元淩單單讓他去了。

因為這種話,無論嵇色邪還是元淩,都說不出口,整個會議室特調局的人裏,只有他臉皮最厚。

他站在元淩身邊,嘆了口氣:“諸位,我剛才差點給應桃桃跪下了。”

“按照她本來的意思,她有些辦法對付寂靜之主,只要大家齊心協力總能拯救世間。但後來看這世間烏糟糟的,她也不想活了,她說,剩下的日子都回家好好過,能享受一天是一天,也不必到處收集十方璞辛苦了。”霍迪一板一眼學著齊瀚典教他的話。

“那不行,世界上這麽多人,還有很多是不想死的。”有靈師說道。

“我也是這樣跟她說的,但應桃桃死活不願意再進來旁聽了。”霍迪一副愁容滿面,“她說,她之所以願意參加會議是因為拿了特調局的鎮魂霧欠了特調局一個人情,本來都打算讓混沌冢重新出手了,但你們這些人太啰嗦太吵,為一件事爭來爭去,這樣磨磨唧唧的幹脆一起死了算了。”

靈師們:“……”

霍迪說:“好在我苦口婆心求了她半天,她終於松口了。”

他這話瞬間讓這些靈師眼眸亮起,他們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幾乎是在絕地看到了生機。

“她人已經在特調局門口了,她說如果十分鐘內商討不出令她滿意解決的辦法,她就真走了。”

“我回來就是來問問大家,對於這些散落在邪祟手裏的十方璞碎片,你們到底打算怎麽辦?”

有靈師問:“應桃桃的意思是,混沌冢願意收集十方璞碎片?”

霍迪:“她說,只要商討的結果讓她滿意,她可以不計前嫌。”

“怎麽能讓她滿意?”有人問,“十分鐘時間哪夠商討,要不還是抓鬮吧?”

有人當即否了:“說過多少遍了抓鬮不行,萬一實力弱的靈師抽到了難的邪祟,那麽就算整個組織的靈師死在邪祟手裏也未必能拿回十方璞,到時候肯定要跟被人換,可誰會願意換呢?”

“由特調局直接分配大家又各有怨言,那你說該怎麽辦?”

元淩開口:“不如這樣。”

“按照擁有十方璞邪祟力量的強弱,將他們從小到大全部標號。”

“在場的靈師組織共有二十個,可以先選擇一個你們想要驅除的邪祟標號,等你們處理完那起事件之後,再來選擇下一個,每有二十起事件中的十方璞被回收之後,就從剩下的事件勻一起給混沌冢,這樣既保證了公平,也能打消應桃桃的疑慮。”

霍迪說:“這樣就不會不公平了,第一輪的序號都是大家自己選的,你們大可以選擇容易的事件處理,至於落到手裏下一起事件的難易程度,就要看各位第一起事件的處理速度,如果你率先完成了手中的事件,就可以在剩下的事件中隨便挑選了。”

元淩:“等邪祟手裏的十方璞收集齊了,再由應桃桃出面,一起想辦法去取寂靜之主手裏的碎片。”

先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這棗子吃起來就會格外甜。

靈師們先是以為應桃桃徹底不想管這事了,但霍迪一番以假亂真的演技下,聽說混沌冢也可以參與,頓時不敢再有任何要求了。

元淩的提議又確實還算公平,瞬間就有一個組織的頭目問道:“現在可以選了嗎?我選一號。”

這種事情一旦有第一個開頭的,剩下的人就沒空再思考了,生怕晚了搶不到容易處理的事件。

不一會兒,難易程度靠前的前二十起事件已經全部被搶完了。

剩下的事件則在他們處理完手中的事件上交十方璞以後才能挑選,這樣一來,也不用擔心會有靈師組織拿到了事件卻不處理,而是一個勁地磨洋工了。

夜幕降臨,救世盟的會議結束。

各家靈師都走了,元淩留在會議室,他之所以在霍迪說完那句話後就立即做出那樣的提議,並不是他的思考速度有那麽快。

無論派霍迪出去還是說出那番話,他都是看了手機上齊瀚典發來的消息。

霍迪坐在他身旁吊兒郎當地抽煙。

元淩問:“法子是齊老想出來的?”

“哪能啊。”霍迪吐了口煙圈,“齊老只是順水推舟,他哪有那麽流氓?”

他想起離開會議室後發生的事,眼中難掩欣賞:“今天之前,我一直以為應桃桃和傳聞中一樣,退出救世盟揚言不再收集十方璞碎片是為了混沌界被毀而賭氣,但這個丫頭考慮的,比我想象中更長遠。”

他記憶回到不久之前。

齊瀚典的屋子被香霧繚繞,女孩斜斜地靠著沙發,說出了剛剛元淩手機上所看到的那一段話。

那不是齊瀚典想出來的,是女孩想出來。

齊瀚典沒有說話,只是讚許地看著她。

“本質並沒有變化,只是換了一個形式,將原本他們必須要做的事情包裝成一件看似有選擇性的事情,那麽許多靈師組織就會為了接下來事件的選擇權而提高自己的驅邪效率,沒有人想要拖延到最後選擇難度越來越高的事件吧?”

“這樣也未必能徹底解決靈師懶怠的現象。”霍迪笑著說,“要是有靈師組織一直完不成他所選擇的第一起事件,其他組織都完成了三四件,他們還在第一件徘徊,那該怎麽辦?要特調局出面警告嗎?”

“不需要。”女孩不知道是不是摘掉了假面,無所謂在他面前隱藏身份,所以笑得很輕松,“這些靈師組織同在一個圈子裏,誰完成了誰偷懶了,他們難道會不知道嗎?就算他們不知道,只要特調局把上交了十方璞的名單掛出來,到時候也都能看到。”

“一旦有人懈怠,這個生態裏的其他成員就會感覺到不公平,以那些人斤斤計較的性子,會是讓別人悠閑自己做冤大頭的人嗎?互相監督,互相監察,到時候不需要特調局開口,由他們自己去鬥,去解決糾紛,不是更好嗎?”

“他們的共同目的是每完成二十起事件後勻給混沌冢完成的那一件,以及,活下去。”桃桃說,“他們知道,如果他們不做,我也不會出手對付寂靜之主,在他們心裏,我不出手,誰也無法從寂靜之主手裏拿回碎片,生死迫在眉睫,又有多少人會不顧性命去偷懶呢?”

“混沌冢呢?”霍迪問,“其他靈師組織每完成二十起事件,混沌冢就要在接下來的事件中選取一件,你們所面臨的事情依然是最難處理的。”

“那又怎樣?”少女反問。

霍迪怔了。

她離窗邊很近,夜色落入,打暗了她半邊清透的眉眼。

“混沌消亡,天下至清。我曾以為靈師人人都該做到的事卻需要彎彎繞繞才能達成目的,別人這樣,混沌冢就真要和他們一起嗎?守護世間,原本也是混沌冢要做的事,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她笑得灑脫:“都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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